“呀呼——”拉爾斯興奮地伸開手臂高呼著，他的頭發在長期的旅途中沒有修剪，如果不是男主自帶的“頭斷發型不亂”屬性，現在的他和一頭黑毛雄獅沒什麽差別。

“帥呆了對不對啊芮茵！”拉爾斯開心地回過頭來，“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吧？好帥啊沒想到我也有今天，簡直太幸福了！”

“嗚嗚嗚哪裏帥了啊……”加拉哈德欠著身子扭曲地蹲在龍背上，低頭飲泣著，“你們的屁股都是魔晶材料的嗎？下面的鱗片和鋼釘一樣啊！我……我現在覺得幼年的龍真的是可愛極了，那軟綿綿的身體多麽讓人懷念……”

下面的身體發出了一聲低沈怒吼，在空中顛簸了一下。

“她生氣了。”拉爾斯吐了吐舌頭，“她說，不許用那麽惡心的腦子想念少女的身體。”

“誰稀罕一頭龍啊！我加拉哈德可是白銀騎士，有多少美女投懷送抱呢……啊我錯了！不要在這裏把我甩下去啊！”

“都閉嘴。”芮茵終於聲音嘶啞地說了一聲。她的臉色青得可怕，身為正常現代女青年，芮茵自然沒有自帶拉爾斯這樣魔晶鑄造的屁股，她很不雅地蹲在黑龍背上，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捂著嘴巴。

“芮茵，你、你還好吧？”拉爾斯極為擔憂地看著她，結結巴巴問道：“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嗎？什麽都可以！”

“能幫我把這條龍殺了然後馱我渡海嗎？”剛剛開口，芮茵的臉色就又難看了幾分，“我暈龍，嘔……你能有什麽辦法？”

“唔……”拉爾斯為難地看著屁股下面已經開始哆嗦的飛龍，“一定要殺了她嗎？我現在下去背著你渡海，我們不要傷害她好不好？”

因為封印狀況下恢覆原形而失去語言能力的維吉亞更加哆嗦了……

這時候正是黃昏，他們的正前方是暖橙色的夕陽墜海，他們的身後則是剛剛升起的一鉤紫色月亮。薔薇海的風沒有地球上海風那種鹹腥味道，如同一只無形的手掠過龍背上每一片線條流暢的鱗片。下面湛藍的海水倒映著瑰麗變換的夕照，身邊少年燦爛的笑臉似乎也被光影的魔術變得溫柔模糊，只有他翠綠的眼眸一閃一閃。他的手擔憂地搭在她的額頭上，因為握劍而有細細的薄繭，恰到好處的粗糙讓她一陣陣意識不清，加上周圍的夢幻景色，芮茵有種他們在從夜晚邊界飛向黎明的恍惚錯覺。

“你不難過嗎？”芮茵輕聲問道，“被自己最信賴的主君背叛，落難成為流浪騎士，又被誣陷為叛徒通緝。我以為你會很難過。”

拉爾斯臉上燦爛的笑容黯淡了一下。他低下頭來，黑色的柔順頭發好像小狗的毛一樣耷拉下來。

“難過……很難過的。”他顯露出有些難過的神色，“那個時候，我……我甚至有一種為什麽這個世界不毀滅掉算了的想法。雖然只有一瞬間，可是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真的是很骯臟可怕的存在呢。”

“……那為什麽，現在你還能這麽開心？”

“那是因為芮茵在我旁邊啊。”

幾乎沒有思索的話語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拉爾斯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我……我……”他結結巴巴想要說些什麽，可整張臉卻在不由自主向著最純凈火系魔晶的方向迅速滑落。最後他低下頭，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因為芮茵在旁邊，所以總覺得再糟糕的事情也沒什麽的，只要芮茵在，什麽……什麽都會好的。所以，我……呃……對不起！”

說到最後，少年的臉已經埋到了胸前。

“白癡。誰告訴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了？”芮茵冷冷說了一聲，扭過頭去，用暈龍的嘔吐掩蓋住微微有些不正常的心跳。

“已經是黃昏了啊……”加拉哈德欠著身子向下望過去，“真是麻煩，居然沒有在天黑之前飛到對岸。到了晚上就很危險了。”

“為什麽？”拉爾斯問道，“你擔心維吉亞會迷路嗎？”

“不不。”加拉哈德擺手，“我的龍和我一樣，對方向有著天生的直覺。只要一直向南，就一定能抵達。只是這裏的深海是人魚的領域。一旦到了夜晚，這些家夥就會浮出水面唱歌。她們的歌聲可以迷惑水手放棄前進，然後這些肉食性動物就會把水手拖入海中吃掉。”

加拉哈德做了個兇惡的表情：“不過小騎士，你不用擔心啦，我們可沒有水手，對於全魔法免疫的龍來說，人魚的歌聲這種低級迷惑術不過是玩笑。對不對啊，維吉亞？”

黑龍打了個驕傲的響鼻。

哪怕是龍，也難以趕上日月流轉的速度，他們從夜的邊緣趕向夕照的腳步被太陽遠遠拋在後面。黛青色的天空徹底變成了月亮的天下。

和地球相比，魔法世界的月亮要大得多，巨大的紫色仿佛在天空中開了一扇通往異世界的大門。也像是沈睡的惡魔，睜開了他巨大的眼睛。

黑龍迅速掠過的平靜海面上，慢慢泛起了波濤。然而芮茵很快意識到這這並不是海風吹起的浪潮。有潔白如海上泡沫的東西從深藍海水中浮了出來，那是一雙纖細修長的手臂。柔軟如同海藻的纖長手指靈巧地扭動了一下，好像是破殼而出的雛鳥膽怯地試探著環境，緊接著，一個身影完整的緩慢浮出了水面。

那是芮茵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人魚。

她們的容貌全都是極為美麗的女人，這些大海的妖精都擁有神賜的美貌。清秀的高額下面是一雙深海顏色的大眼睛，柔嫩白皙的肌膚全部赤/裸，天鵝一般修長的肩頸之下，起伏著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曲線，能讓天下最勇猛的戰士甘心放下寶劍。

她們裸露的身軀是那樣誘惑，然而她們的表情又是那樣的懵懂純潔，極致的對比所形成的誘惑是翻倍的。人魚悠閑地在海面上浮動嬉戲，每一條人魚的動作都輕盈得像個夢境。像是發現了大海上方急速掠過的巨大黑影，她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然後她們手挽著手，嘻嘻笑著開始唱歌。

人類最偉大的歌唱家的嗓音都無法與這種聲音相媲美。像是有一只蝴蝶顫巍巍停在了你的心尖上，隨著呼吸顫抖著薄若蟬翼的斑斕翅膀。每一下都會抖落魅惑的鱗粉。紛紛揚揚的粉末填入心上幹涸龜裂的縫隙，埋入最隱秘的旖旎幻想，然後在你最不防備的時候，開出名為沈迷的花朵。

下面湛藍的海面上，緩慢起伏著銀白色的漂亮魚尾，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追逐著唱出來自伊甸園的曲調。芮茵靠著拉爾斯的肩膀，雙眼半閉著，恍惚中似是醺然醉去。

龍是不會受這種魔法影響的，只是好像連最狂暴的飛龍都因為這種聲音軟化下來。維吉亞的速度變慢，他們乘坐在堅硬的黑龍背上，好像在空中輕盈滑翔。

“這就是……人魚嗎……”拉爾斯喃喃著。那斑斕的曲調在透明的風中起起伏伏，這是完全不同於騎士枯燥訓練生活的旖旎色彩。肩膀忽然一沈，那是芮茵的頭斜斜靠了上去，她的身體柔軟帶著海藻的清香，歌聲若有若無和氣味繚繞纏綿起來，拉爾斯只覺得腦中亂成了一團，情不自禁地，手就已經顫抖著伸向了芮茵的手指。

想要碰到她，想要拉她的手，想要對她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這是不對的。

腦海中有另一個聲音在嚴厲地告誡著自己。屬於騎士的榮譽、尊嚴、驕傲、正義……只是這些曾經銘入靈魂的東西，在這段日子的流離中已經變得再也經受不住一點考驗。

為什麽這是不對的？既然背叛才是真相，既然正義已被流亡，既然所有的榮譽尊嚴必將遭到踐踏……那麽為什麽還要遵守那些無謂的堅持？

可這是不對的。

拉爾斯隱隱覺得自己正在向某個不妙的方向滑落，可他卻無力控制，他一只手顫抖地勾住芮茵的手指，似乎想乞求著對方在這個時候再次喚醒他。

“哼，該死的妖精，你們是在覬覦我維吉亞大人的財富嗎？統統都是妄想！”

突如其來的尖聲怒吼猛地喚醒了拉爾斯，他觸電一樣收回手來。幾乎是同時，加拉哈德也停住了在龍背上扭秧歌的舉動，迷迷糊糊睜大了無神的眼睛：“維吉亞？你……你能在封印狀態下說話了？”

“維吉亞大人早晚會解決封印的。”黑龍傲慢的說道，只是，在停頓片刻之後，這個聲音裏帶了一點點惱羞成怒的愧疚：“只是現在……現在還不是時候。”

“咦？那你怎麽在現在能說話了呢？”

“我……”支吾了一會兒，維吉亞生氣地叫起來：“哼！愚蠢的人類啊——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一條龍的庇護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就能付出的東西。向我證明你們的實力之後，再來祈求龍神的庇護吧。”

“等等……你是什麽意思？”加拉哈德的心中驟然升起一陣恐慌，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加拉哈德發現他曾經許下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那條又黑又醜、只有擁有魔晶屁股的人才能乘坐的大黑龍，變成了粉紅色萌萌可愛的、柔軟的、嬌小玲瓏的球狀龍，並在下一秒用從未有過的順從姿態一下子跳到了他懷裏。短小的前爪抱住了他的脖子。

“咦啊啊啊啊啊——”加拉哈德慘叫起來，“拜托換個時間證明我們的實力好嗎現在下面可是食肉人魚的大海海海海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我已經沒力氣吐槽寫文了……不說了，我默默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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